曾有人说,一个人最高的境界,就是“通”,一通百通。
而梁文道,大概是现在活跃的公众人物里最“通”的一个:集专栏作家、评论家、出版人、电台主持、公知名嘴等等于一身;做了1922集的《开卷八分钟》,是世界上集数最多的读书节目,形成了一代人独特的阅读记忆;“高晓松还是梁文道懂得多”至今仍是网络上热门的辩题。
以至于几周前,物道君和梁文道一起喝着他策划的“年華”红酒,也觉得合理非常。
“我们说我们做的不是酒,是出版”,他说,同行的朋友也频频点头。
“所谓出版(publishing),无非就是把有价值的内容交付公众(publics)。书只是最传统的方式之一,透过语言文字对世界产生新的感受,自己产生一种新的认知,而物件、酒,也可以。”
图片|物道拍摄“年華”酒庄体验之旅对话沙龙现场。
阅读与我们经历的年华都是某种经验的积累、靠近“通”的路径,只是有些人只看到了世界的复杂,有的人宽容些,便捕捉到了朴素的道理,以不变应万变。
梁文道,显然是后者。
一个爱看目录的人
充实了一代人的书单
对于很多现代人来说,读书,是一件难以坚持的事情,但对梁文道来说,平均每天花6个小时读一本书,30多年来雷打不动。
经常有人问他:你哪来这么多时间看书。但对他而言,这也只是个朴素的道理:没时间读书只是托辞。他不刷手机,每天只睡四小时,自然有时间。这是选择,也是习惯,不能称作是坚持。
1970年,梁文道出生于香港,由于家庭贫困,父母得外出务工,只能将只有四个月大的他托付给台湾的外公外婆抚养。而自小离开父母的他,变得孤僻而独立,在这自由支配的时光里,他找到了自己的爱好——阅读,无论是名著还是报纸杂志,一抓上手就看。
梁文道跟物道君说,他发现自己对目录性的东西很感兴趣,比如每接触到历史地图集,就想象着历史上各个朝代的情景、地图上长啥样,经常翻到字典后面去看。后来他觉得看字典也蛮有趣,于是开始一个字一个词地看,如此识遍天下字。
以后他每到图书馆,都会看馆藏目录,从古到今,从东方到西方,从文学到哲学……就这样构建起了自己的一个知识系统,也隐约看到了这个世界的轮廓。
尽管他知道世界之大,知识之无穷无尽,这世上永远会有他看不完的书和不知道的事物,但他并没有望而退却,反而对各种未知充满了好奇。
他说,如果世上每天出版3000本书,每天读一本,还有2999本,任重而道远,但对他来说,每翻开一本书,都是一段旅程的开始,仿佛是在知识这张“世界地图”上又添了一个标记。
这也是无比朴素的道理:迎接未知。
从无知到有知之间,永远横跨着一个未知。
有人会对未知感到恐惧,但选择迎头赶上,
才能在已知之外,保留一个超越自己的机会。
灵魂跟得上肉体的日子
才是值得过的生活
要是比起梁文道或策划或参与的《锵锵三人行》《圆桌派》《一千零一夜》,《开卷八分钟》这档背景单一、一个人在那里大说特说八分钟的脱口秀似乎没啥看头,但他一做就是8年,靠着高浓度的信息,丰富了很多人的灵魂。
而这一次,他“通”的方式是,用红酒来完成对自我和岁月的阅读。
策划“年華”红酒的团队里,梁文道叫自己“特约编辑”,为它“装帧设计”的陆智昌曾设计了理想国大多数书封,出版业内尊称“陆大师”;怡园酒庄少庄主陈芳及酿酒师李衍彦负责产出酒体,正像是做书时产出文章的人,叫“特约作者”,联合出品方“看理想”也是梁文道这些年的视频“出版”方,正如他所说,和出版一一对上。
没有人这样“出版”过酒。
李衍彦说,酿造的过程可能要做2500次决策,因为变幻太多;陈芳说,每年南北半球都只有一次收获季,酿酒师从业40年最多也只能酿80次酒,葡萄酒要看天,每一年的味道都不一样。这是无常,是变幻。
就如书籍记录作者或一个时代的阴晴变幻一样,葡萄酒的酿造也记录了从葡萄种植到酿造的风雨点滴。这是相通的,如日夜交替般的朴素道理。
现在许多人喝红酒言必追求贵重与年份,对陈年红酒过分迷恋,这和肉体受物质所累,其实也没有什么分别。
而梁文道和伙伴们做“年華”,用一种叫“二氧化碳浸渍法”的方式发酵,不经橡木桶陈年,却是“忠实”的酒。因为是新酒,所以过去一年的风土记录相对完整,果香味重。每次喝“年華”,梁文道便把过去一年的种种,皆付杯酒。
“那是可饮用的记忆。”
梁文道爱用的修辞,也是将两个本不相关的词搭配在一起的“通”。他觉得红酒和我们日常消费的物件,本应有更多的记忆、讯息和感情。
物道君常看《一千零一夜》里的梁文道。
晚风徐来,路灯昏黄,黑色但品质上乘的衣物裹着梁文道行走在北京的大街小巷,每捧出一本经典,都可以抽丝剥茧、娓娓道来,一个个思想夜行在你我生活的街头。
娱乐至死的时代,人们都忙着造明星抢流量,
但他却告诉我们,书得慢慢读,人要慢慢走,
酒不必太贵,焦虑不用太多,
灵魂跟得上肉体的日子,才是值得过的生活。
获取自由之前
必先路过宽容
和梁文道是在山西怡园酒庄见面的,采访之前,他要求在室外先抽根烟。几分钟前,他举着酒杯,在晚宴上和这次特意前来酒庄探访的拥趸和朋友们一起,把酸甜苦辣,变成清脆的碰杯。
他给自己一根烟的时间,切换到另一个“频道”,就像这么多年来,他每天都在推翻“前一个自己”,链接另一个自己。
年轻时的梁文道十分反叛,和现在截然不同。在台湾读初中时他不仅成绩差,还打过不少的架,也挨过不少的打;后来回到香港,一时间如同鱼入大海,那种自由舒畅的感觉让他表现得更加自大,喜欢耍酷,“混”文艺,“跑”社会,甚至还在警察面前脱过裤子,俨然一个“反叛青年”。
如今再见到年近中年的梁文道,眼神里多了一丝温和,曾经在他眼里容不下的东西,也可以开始理解;曾经誓不妥协的立场,也开始慢慢释怀。甚至,他对物道君说他喜欢契诃夫,原因也来自契诃夫作品里对人世的温柔。
这种对世界的宽容,也出现在他最近的《八分》音频节目,语速平缓,声音厚重,对文化艺术娓娓道来时,也谈一些社会热点,但和诸多煽动情绪的自媒体不同的是,他并不急于发表意见。
他说:“我觉得自己分享的内容比自己的观点还重要。”有一期讲如何提高生育率的节目,他刚说完观点,末了还不忘解释:“这不是我梁文道说的,是全球老化协会执行长说的。”
读书到最后,他终究能以宽容的眼光来看待这个复杂多元的世界。
曾经摇旗呐喊,如今冷静旁观,
这是梁文道与梁文道的对视与自省,
也是获取自由之前,必先路过的宽容,
杨澜说:“男人的帅不在脸蛋,
而在岁月积淀下来的睿智与淡定。”
这样通达的人,何尝不能谓之性感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