古人过端午,是为了平安度过五月。“恶月恶日”容易激发疾病,夏长难安,人们喝雄黄酒,系五彩绳,驱赶妖魔鬼怪。
今日我们不再相信有龙,也知道如何科学地消虫,但我们依然选择坚守。因为我们知道,纵然有天灾不可避免,然而面对它最好的方式,就是好好生活。
今日端午,人间的防疫节。所愿不多,唯愿你好好保重,远近相安。
当火星子串上细线嗞——的一声,劈里啪啦响起来的同一时间,一种群情激昂的“喔~扒龙船啦喂……” 的声音,就瞬间占据了河涌两岸。
那尖尖长长的龙船便“咻的一下”,在水上漂移过去,那是赛龙舟,也是众多南方人的记忆。
南方水系多,使人们饱受水灾之苦,古人便制作木舟,游到江中祭祀龙神,祈祷风调雨顺。后来又把舟制成龙细细长长的样子,龙船变成了真龙的化身,赛龙舟也有了特殊意义。
赛前要“起龙船”。因为去年赛龙舟结束,为保护它不受毒晒,人们把龙身沉到积满淤泥的河里,等到来年起出。在粤语中“起”和“喜”同音,犹如飞龙在天,是一个好兆头。
结束后又将龙船放回河里,但绝不能说成“埋”,而是“藏龙船”,寓意潜龙在渊,美好的一切都在准备。就在这一浮一沉里,人们安居乐业,赛龙舟的故事也延续了上千年。
然而时代的巨轮滚滚,赛龙舟不复从前热闹,常能听到村里老人们感慨:老的老,去的去,年轻的孩子不在家,没人划船咧。
确实如此,只是那帮人还是把比赛看成天大的事,“哪天起龙采青,哪天训练,哪天去哪个村子探亲,吃哪家的龙船饭,都还在一一进行。”
其实我们知道年岁好坏与龙无关,但一代又一代还是费力气保护这门习俗。也许是那些看在眼里的年轻人,未来成为了“老一辈”,赛龙舟也变成了他们的温暖,舍不得放下。
于是似毫无察觉地,传统就这样默默地绵延下去,人们可望美好的心也一直都在。我们有理由相信,只要赛龙舟还在,人的坚持还在,美好的习俗就不会断掉。
我怀疑端午是中国传统节日中别名最多的,端五节、端阳节、重五节、五月节、龙舟节、菖蒲节、女儿节、龙日……如是这般,不能尽数。
其中最有品性的叫法,是浴兰节。过去将五月视作恶月,五日是恶日,夏天的湿热、秽浊、蚊虫都在此时,容易伤人惹病,出疹子、痒疙瘩等等。为保护盛夏的自己,古人采集兰草沐浴。
把艾叶放入浴缸里,清亮亮的水慢慢就变成艾绿色,弥漫出特有的香味,有药味但不难受。小孩子洗兰草也多半不反抗,反而好奇又神圣,似乎五月的“妖魔鬼怪”,从此就不能近身了。
在他们眼中,香气能够升华和净化周遭的浊气。现在洗兰草已不多见了,但人们还是会去野外采来,或到菜市场买来菖蒲和艾草,悬挂在门口,借此退蛇、虫与病菌,家里就会变得干干净净。
女孩们会准备醒脾的藿香,化湿的白芷,还有苍术、艾叶,缝制到香包里,挂在身上,如中医说的“芳香化浊”,行动处既清爽又可对身体有进益。
屈原说:“纫秋兰以为佩。”是对自己干净品性的追求与要求。端午时节,长辈为孩子们准备兰草也有这样“不与浊气同流合污”的心愿,是给小孩子的拳拳护佑与关照。
在这样一个防疫节里,无论是在远方自由的你,还是守在家里的老人孩子,希望大家好好保重,远近相安。
在端午,不止是甜咸粽子能激起一阵针锋相对的讨论,父辈与儿辈吃粽子的口味,也是能激动地吵起来的。
旧时清贫,包粽子常常很简单。仅仅塞进一颗干红枣,最多再放两粒花生米;又或者把绿豆红豆碾磨碎,做成馅。再咕噜咕噜下水蒸熟,揭开粽叶露出白晶晶的糯米,看是好看,吃起来很寡。
然而几十年已经过去,粽子的包法也千变万化,排骨、五花肉、咸蛋黄、鸡肉、虾米……想吃什么都有,甜甜咸咸,能馋得口水涕泗横流,可是爱吃干红枣粽子的长辈,不改初心。
在儿辈的我看来,这真是顽固执着,又有点傻。后来看到骆瑞生在《端午节与粽子》一文中的一句话:“当你以为我跟不上时代,其实我只是依旧爱着我小时候的东西而已。”
我们谁不是如此呢?人在天涯,心心念念的不就是儿时母亲做的粽子,也许不如商家卖的丰富,不似別家做的馋人,可是心底顽固地认为那才是粽子味道的最正宗。
不是说有多好吃,而是有多令人心安。
一粽子,两辈人,各自深爱的口味,实际上是他们各自深爱的过去,对往昔岁月的念念不忘。无论沧海变桑田,此心安处是情深。
我常常觉得节日的美好,往往不在于吃喝,不在于狂欢,而是看见了世间的美好。
尽管知道端午是“恶月恶日”,可是人们不会戚戚然,而是会温柔面对。隆重地敲锣打鼓赛龙舟,隆重地做香事,隆重地好好吃饭,去接受并消释这人世间的灾祸。
人生在世,我们珍惜的就是这样一份心意:好好爱惜自己的生活,就是最大的安康。
致亲爱的朋友们
五月五日是端午,人们赛龙舟,吃粽子,系五彩绳,用最温柔的方式驱灾避疫。在此祝你端午安康。如若喜欢,请给之华点个赞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