作为一个异乡人
最怕夜归被月光照见
尤其是临近中秋
月色茫茫温婉明亮
抬头就会想着要回家
但长路漫漫
何时还乡
人们说,在外面漂泊得越久
所谓家乡的概念也就越淡漠
我想这话多半是真的
因为异乡情更怯
不敢问来人
明月,伴我还乡苏州拙政园有一个景点叫“与谁同坐轩”。轩虽小,却十分有意境,临窗而坐,窗外花香浮动,窗内洒满光影,如幻如梦。
不过最令人深思的是,这轩竟小至只可一人独坐,又取名“与谁同坐轩”,岂不显得有些孤单和落寞?
直到读了苏东坡的《点绛唇》:“闲倚胡床,庾公楼外峰千朵。与谁同坐。明月清风我。”
不如意的苏东坡,闲坐胡床,回忆起过往种种,兄弟离散,友人两地,如今唯他一人独坐。曾以为前路苍苍,总有时日一展抱负,可没想到命运多舛,已经就此休步。此情此景,想来,东坡居士断然是孤单落寞的。
可他却说:与谁同坐?明月清风我。是啊,他才不会孤单呢。
明月如照亮苍茫夜空一样也照亮了这位失意的文人。在往后的日子里,纵使满腔愁语无处诉说,纵使宦海大起大落,可只这一抹微光,夜复一夜,简单地静静地陪伴,便足以温暖岁月,安然时光。
是啊,明月总是最长情的陪伴。她给了黑夜几分明朗,也含情脉脉地温润着独行人的胸膛,即使路再远,心有多不安,便也都不觉得孤单。
明月,只为团圆而圆满闲来读读《鲁迅日记》,有一天他在日记中这样写:
(1912年9月)二十五日阴历中秋也。下午钱稻孙来。收二十日《民兴日报》一分。晚铭伯、季市招饮,谈至十时返室,见圆月寒光皎然,如故乡焉,未知吾家仍以月饼祀之不。
日记中的鲁迅,向来不轻易动情,唯独寒光皎然的中秋月,让他不禁想起了故乡的今日是否与往年一样,月下相聚,赏月共饮。
中秋时节,一家人月下相聚便是团圆。
但要说秋月与团圆的关系是怎么来的,却也说不清楚,只知道苏东坡写下了一句“但愿人长久,千里共婵娟”,人们便深深地期盼中秋之夜的圆满。
人们也知道“月有阴晴圆缺,人有悲观离合”。人生不总是圆满,也充满了遗憾,但也因此,人们更期盼别离之后,两地的月光,可以带着思念洒在彼此的身上。
月亮也似乎听懂了人们的心声,一次又一次地圆满,记得有首歌这样唱“太多的思念把月亮都装满了,月亮才会那么圆”。
原来,明月是为了团圆而准备的。
离乡的游子,漂泊于世的我们,每个人心中都挂着一个月亮,装着对故乡的思念和对父母亲人念念不忘的深情,每当明月将圆时,便是思念已达,团圆有时。
明月,残缺中的期盼历来文人爱咏月,其中最喜欢张九龄的这首《望月怀远》:
海上生明月,天涯共此时。
情人怨遥夜,竟夕起相思。
灭烛怜光满,披衣觉露滋。
不堪盈手赠,还寝梦佳期。
尤其是这句“灭烛怜光满”。诗人起身吹熄了蜡烛,明晃晃的月光溢满了整个屋子 ,浩瀚如斯,饱满如斯,无不令人惊叹。
此夜星辰此夜天,明月流光相皎洁, 饱满得要溢出来的月光怎能不喜欢?可是月也有残月,并非夜夜都如此清朗,而每一个团圆节也并非家家户户都能团聚,不圆满才是平常。
此时此刻诗人张九龄也怔怔地望着洒了一地的白月光,念及远在天涯海角的亲友, 恨不得将满月的光华双手相赠,可他也知实在“不堪盈手赠”,于是便带着一份期盼入梦,期盼在梦里重逢。
一直记得于丹曾这样说:月亮,或盈或缺,照亮了我们团圆时的欢喜,也照亮我们残缺中的期盼。是啊,明月不常有,岁月更无常,圆月固然惹人怜爱,但那令人嗟叹的残月,也装满了人们的期盼:
“用一个月的时光,盼一次圆满;用一年的时光,盼一次团聚;用一生的时光,盼生命中的那一轮明月皎皎常在;用所有的感恩去祈祝心如朗月,随万古光华映照自己的一颗心。”
中秋将近,愿异乡人,愿那月,为了你我的期盼,团圆美满。